最近我對精神分裂相當有興趣,所以又來了一篇關於精神分裂症的文章了!希望大家還沒有厭倦吧!:D
這是另一個精神分裂患者的TED Talk,但跟之前艾琳.薩克斯的演說(點擊查閱)不同,如果說艾琳談及的是她與精神分裂症的爭鬥,艾蓮娜就是說她跟精神分裂症的友誼。
我非常非常喜歡這個演說。我知道我在之前幾個 TED 文都說過,但這個我是真的很喜歡,因為她說的話讓我有共鳴感。
就算作為一個焦慮症康復者,我也能完全理解艾蓮娜的說法。這有點讓我想起當初為甚麼要寫這個Blog的原因--
我想告訴大家,情緒病人最需要的是接納,而非改造。
我也會在以下的內容說一下我見臨床心理學家的故事。
艾蓮娜的感受跟我當初的想法相當類似,希望大家看完這個 video和我的文章之後,會理解多一點關於精神病人的感受。
註:如果想更了解這文章想說的東西,請看:《情緒病人最想要的是甚麼?》
如果大家還是沒看影片的話,我來簡單說一下艾蓮娜的故事:
艾蓮娜在大學時開始出現幻聽,那把聲音一開始並不擾人,只是平靜地以旁觀者的口吻描述她做的每一件事:「她正要去圖書館。」 「她正要去上課。」
艾蓮娜發現這把聲音語氣往往是在描述她內心的情緒,某些被隱藏的情緒。她不討厭這把聲音,但是她也不知道怎樣處理。
直到她跟一個朋友提起這個聲音,那朋友嚇壞了。 一種隱而不顯的氛圍開始形成, 暗示她正常人不會聽到各式各樣的聲音, 一定是哪裡出了大問題。
於是她決定去接受治療。一開始她告訴校醫自己的一些內心問題,像是焦慮、自卑、對未來感到恐懼等等,可惜對方似乎並沒有太大興趣。直到她提起那個聲音時,他放下筆,突然轉身, 露出一臉興趣的質問她。
很快她就被轉給精神科醫師,他同樣地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聲音出現這件事, 後來她說的每件事都被用潛在精神異常的鏡片檢視著。 比如說,她是學生電台的一員, 負責播報校園裡的新聞和公告, 因此在某次聊得較晚的面談中, 她說:「醫生,不好意思,我得離開了。 我六點要播新聞。」 然後她的病歷上就記錄著艾蓮娜妄想她是電視新聞主播。
沒多久之後,她就接到入院通知, 接著是精神分裂症的診斷。
然後,最糟的是,她開始有一種像是中毒的痛苦感受, 她對自己和前景感到絕望、羞恥、喪失信心。
她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那把聲音變得越來越有惡意,開始讓她做各種各樣的瘋狂事情,甚至讓她自殘或傷害別人。
兩年後,情況突然惡化了。 她的心理健康狀態變成了被歧視、謾罵、 霸凌和性侵的導火線。
精神科醫生告訴她: 「艾蓮娜,你得了癌症還好一點, 因為癌症比精神分裂症還容易痊癒。」
關於艾蓮娜的故事,其實某程度上我都有類似的經歷。
當年我剛剛患上焦慮症的時候,我的症狀一直可以說是明顯,又可以說是不明顯。
說不明顯嘛,主要是因為我在除了學校和工作的環境之外,我很少出現太多的焦慮反應。我有能力跟別人進行成熟、理性的對話,我不怕出門生活,也沒有嚴重的身體問題。
說明顯嘛,是因為我中了一個情緒病的基本徵狀:無法上學。
基本上來說,如果一個人不能進行日常活動(在這裡的定義包括上學),那麼這人一定有情緒病。
所以,大家一直都不理解,他們覺得我一點事兒都沒有,頂多就是煩躁和負面了點,唯一的問題就是無法上學。
然而,單單就是無法上學這一點,就足足讓我被黏上標籤:「情緒病」。
當時我還不知道甚麼叫成就焦慮,更不知道為甚麼自己會有這樣的表現。
但當時我內心很清楚,我的問題不只是焦慮。我當時知道,如果我要走出這個困境,我需要想清楚自己人生意義在哪裡,要明白自己存在的價值。要不然,我還是不能面對我的負面情緒。
當然這種想法並不是很受歡迎。(笑)他們希望我盡快解決內心的煩惱,然後立即回到學校去。
當時我見過輔導員,但幫助真的不是很大。不是她不好,只是對於當時依然迷惘、困惑的我來說,我需要的不只是關心和愛護,還有一個能替我解惑的人。
經過多次失敗後,這時候我決定去見一見臨床心理學家。
這事實證明也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之前我一直不想太多說這件事,主要就是因為我不想說太多她的壞話。也許我們最後不適合,但是我相信她還是非常專業的,只是剛好那時候我需要的是另一種治療方式。
當我去到診所時,我跟她簡單解釋了我的情況,除了關於我的「病情」之外,我也說了我對現行教育制度的困惑,關於我對人生意義的想法,還有我對於人性的剖析。
當時她看著我,有點疑惑的樣子,然後問:「既然你已經想到了這麼多了,為甚麼還不上學?」
我又解釋我對於上學的不滿,我感覺自己無法吸取知識,我也覺得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義是甚麼。
「你為甚麼不上學?你難道打算永遠不上學嗎?你想讓家人養你一輩子嗎?」
我覺得很委屈,為甚麼要這樣說?我當然不想這樣啊,但是我真的無法上學啊。
而且,為甚麼你就不能好好聽聽我內心的疑惑呢?
之後她教了我一些肌肉鬆弛練習,類似是讓我放鬆的東西。
然後她又繼續勸我上學,但我怎麼都搖頭說不願意。
等到一小時結束後,她跟我父母說:「我無論怎樣勸她都不肯上學,她到底還是太焦慮,我想她要吃藥才能解決問題。」
當時我不懂的是,為甚麼她就不能好好聽一下我說呢?為甚麼她一上來就想改造我?
我不是某種破碎的瓷娃娃,我不需要你把我黏好,我只需要你好好的理解我,把我當一個人看待。
為甚麼一定要逼我上學?難道家人逼我還不夠嗎?難道老師逼我還不夠嗎?
為甚麼連一個專業人士也要這樣對我?
每次我見完她之後,我的內心都會變得更受傷、更痛苦。
因此,我開始吵著不願見她。不僅是她,我拒絕見任何臨床心理學家。
這也導致了,我在沒有醫生或臨床心理學家指導下直接吃藥,結果再次休學。
很多人不明白為甚麼情緒病人拒絕去見專業人士,也許有些人跟我一樣,討厭的就是那種把我們視為「不正常人」的目光吧。
我一直被慫恿著把這個聲音看做是一種症狀而非經驗, 讓我的恐懼和抗拒更為強烈。 基本上,這代表了對我的內心採取一種挑釁的立場, 就像是一種內心戰, 結果反而讓聲音出現的次數愈來愈多, 而且變得更有敵意也更加憤恨。 在無助和絕望之下,我開始把自己退到 這個惡夢般的內心世界,在那裡這個聲音必然就此成為迫害者,同時也是我的心靈伴侶。
這我當時也有感受到。
很多人覺得負面情緒,或是我內心那個讓我不上學的念頭,是我的敵人。
但我從來都不覺得。
我一直都覺得它都是我當時最好的朋友。只有它理解我已經遍體鱗傷,真的需要休息。如果我真的無視自己的心理狀況,強迫自己去上學,反而對自己的傷害更大。
某程度說,這是我身體在保護我。它讓我停止壓榨和折磨自己的習慣,並強迫我去重新接觸那些被我壓抑的痛苦回憶。
更關鍵的是,他們幫助我了解某件 我一直無法相信的事: 我的聲音是對生活的創傷經驗 做出有意義的回應, 尤其是兒時歲月, 因此它不是我的敵人, 而是一種能夠解決情緒問題的洞察力。 一開始這很難相信, 也難以持續,因為這些聲音如此不友善, 又會威脅我,因為這個緣故, 非常重要的第一步 就是學習去將隱涵的意義,和我先前會詮釋為事實的話語區分出來。例如,這些聲音會威脅我去攻擊我的家庭, 我學著去將它詮釋為我對世界的恐懼和不安,而非將它看為真實、客觀的危險。
但是後來我得到一個很有幫助的回應,那就是去解讀這些文字後面的訊息, 因此當聲音警告我不要離開房間, 那麼我會感謝他們讓我注意到我感覺有多不安 ──因為如果我意識到它, 我就能做比較正向的舉動── 然後要持續向它和自己保證我們很安全,而且再也不需要害怕了。 我會對聲音做出界線, 試著和它們互動,用一種果斷的方式, 但是尊重的,建立一種緩慢的溝通程序, 並且用我們可以學著一起互動、 彼此支持的方式合作。 在這整個過程中,我終於明白每一個聲音都和我自己的每一面密不可分, 而它們每一個都承載著極端的情緒,那是我從未有機會去處理或解決的, 性創傷和性侵的記憶, 憤怒、羞恥、愧疚、自卑的記憶。 聲音代替了這些傷痛, 為它發言。 最出乎意料的事實之一是: 當我了解那個最不友善和挑釁的聲音其實代表了那個部分的我曾經被重重地傷害過, 也因此這些聲音需要得到最深切的憐憫 和無微不至的關懷。 帶著這樣的認知,最後我就能拼湊回破碎的自我, 每一塊碎片代表一個不同的聲音。 漸漸地,我停止服用藥物, 回到精神治療,只是這一次的療程是往回走。
這真的是我見過最成功的「精神病-精神病人」關係。
我一直在說,我們需要跟我們的「精神病」建立良好的關係。
很多人說,我幹嘛要跟一個病建立關係?
然而,我覺得這個很重要,尤其如果你是一個感性人的話。
如果你跟它有一個惡劣的關係,也就是你把它視為敵人,你不但要花力氣去處理日常生活事務,還要浪費精力來應付你的情緒病或精神病。
如果你跟它有一個健康的關係,你把它視為一個關心你的朋友,你就不用再花多餘的精力去跟它爭鬥。
你的身體其實不討厭你,它是你最親密的戰友,它不會想害你的。如果它讓你有這個病,總是有一個理由的。
也許是一個被你長期壓抑的問題,也許是你長久的負面思考模式。
嘗試理解它,聽聽它想跟你說甚麼,而不是與它抗爭。
最後用她醫生的一句話結尾:
「有時候,你知道,雖然五月還在下雪, 但是夏天終究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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